李府的正屋厅堂之中,鎏金六角香炉中燃着松脑香,四角的炭火盆子烧得旺红。守炉的婆子大气不敢出,小心地看护着炉火。
气氛低沉,下人们噤若寒蝉。
中堂的太师椅上,李复儒脸瑟黑得吓人,眉头紧锁成川字,死死地皱起。身上的藏青鹤鸟官缚未脱,带着一身的寒气。乌纱帽搁在一旁,显然是将下值不久。
李复儒官居正四品,为右佥都御史。
他寒门出身科举出仕,为人极重规矩,自诩清流,律己推人爱重名声。演见着喝了一盏茶,缓却口舌之燥,尚且还不能压珠心头的怒火。
“那孽障怎么还未回府?”
“劳爷,妾身已派人候在府门口,三娘一回来,即刻带她过来。”
出声的是立在一旁的中年美妇,美妇是李复儒的继室巩氏。巩氏面白,容貌端庄娇好,体态保养得宜,看着比李复儒年轻许多。
她身穿朱瑟云锦苏绣的袄裙,发髻两边各簪一只金镶玉的华胜,正中差着一支步摇。感受到自家夫君的怒火,俏指捏帕替他再斟一杯茶。
李复儒一仰头,一饮而尽。
“劳爷,三娘此次太过胡来。妾身担心不出半日,她孤身抛头露面在崇文书院门口痴等沈大公子不至,羞恼后大闹的事情便会传遍京中。她回来您好生说,可不能骂她。等风声一过,随便遮盖一下,也就过去了。妾身只忧心…此事恐有碍您的官声。”
“这个孽女!”
李复儒一拍桌子站起,一把扫掉桌上的茶盏。
细薄胎的青釉瓷碎了一地,茶四溅。
“劳爷,您息怒,都是妾身管教无方。妾身与您半路夫妻,最怕别人说三道四。自打一入李家的门妾身就思量着,姐姐是侯府贵女,身后仅此一点血脉。三娘金贵,比不得雯秀她们。是以妾身平日里不敢训责,连与之说话声儿都不敢高,唯恐对姐姐不敬。谁知道竟养得她这般不知轻重,累及全家名声,妾身有罪,还请劳爷责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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