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到了一九六七年,一切都发生了改变。重庆出现了两派,八一五和反到底,先是文攻打嘴仗,两派在解放碑各有据点,高音喇叭不断的互相攻击和咒骂,之后就有了小规模的斗殴,接着就发展成全方面的武斗,械,坦克,炮艇,这些现代热兵器都投入了使用。解放碑旁的交电大楼,就是激战场所之一。
儿园和学校都停了课,大一些的孩子,各有自己的红卫兵组织,乘坐免费火车,全国各地搞串联,小娃娃们都被家长关在屋里不能上街。
我和孙晓鸣经常跑到院子楼的阳台,爬上高高的围墙,观看嘉陵江对岸的望江厂,用空心炮弹,轰击临江门转盘的外贸大楼,就像看战争片一样,既紧张又兴奋,还有点害怕。有时马路上还有倒毙的武斗人员,冷冰冰的横在地上,几天都无人收尸。我们的院子里,有些十七八岁的大孩子,也参加了武斗。有一个读初中的男孩,到我家厨房,拿走了一把劈柴用的刺刀,几天后,他就被杀死在二十九中的场上。还有一个男孩,扛回一把冲锋,在大院中央对着天,炫耀地扫了一梭子子弹。我和孙晓鸣有一天在垃圾堆,看见一颗手榴弹,吓得我俩撒开脚丫子就跑。另外一个胆大的男孩,居然把这颗手榴弹捡回家里去了。
到一九六八年,持续了一年的武斗,终于结束了。这年的夏天,我和孙晓鸣就读大井巷石梯高坡上的西来寺小学,我们依旧是同班同学。学校给每个学生发了红小兵牌,牌的里面一层,是白底黑字的共产儿童团,学校组织我们看了电影《红孩子》,我们学会了唱共产儿童团团歌,我们的口令是:“时刻准备着”。手巧一点的学生,在家里用木头削了红缨,并抹上银粉,威武扬武地扛到学校来。那个时候的社会气氛挺紧张,总感觉第二天就要发生战争似的。
一九六九年的春天,党代会“九大”召开了,整个城市沸腾了起来,连续几天,满街的游行队伍,打着彩旗,所有的大卡车都行驶在马路上,各个单位的代表在车上挥动着语录,喊着口号。大家跳着忠字舞,以《大海航行靠舵手》《敬爱的**》《在北京的金山上》《满怀豪情迎九大》和语录歌等歌曲为伴唱、伴奏。回到家里后,还要举行早请示晚汇报的仪式。每个家庭都收藏了大量的**像章,还有各种各样的领袖石膏像,**语录更是人手一册。每天在口上,换戴一枚领袖像章,是那个时代的时髦。**语录,更是烂熟于心,上街去买个东西,都要背领袖语录,诸如狠斗私字一闪念之类的。
然而不久后,整个城市都安静了下来,因为各行各业都停顿了,青年人也没地方上班。从一九六九年开始,学校和街道就开始动员学生上山下乡,**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。老三届,新三届的学生,要么去云南支边,要么去农村当知青。我们院子里16岁以上的孩子,几乎都响应号召,成为了光荣的兵团战士,或者是农村知识青年。个别因为种种原因去不了的,被称为社会青年,多多少少有点受人歧视。
进入70年代后,由于大批学生离开了城市,街道上开始显得冷冷清清,而我们这批小孩一天天长大,也开始了我们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