簪缨说罢,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她回身遥向卫觎所在的马车轻轻福身,便随杜掌柜打道回行宫。
牌楼之下,无论是太子、副丞、傅则安还是傅妆鳕,都如石像木在原地,望着那道决然的背影,无尽的恍惚中,还掺杂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。
若说昨日傅簪缨离宫之时,背影还透出几分孱白与力弱,那么今日她身上的柔质已化出隐约锋芒。
却无人知这刺从何而生,又将刺向何处。
“没听到吗?”
久寂的马车里传出一道嗓音,“点两个人,按小娘子吩咐,盯着傅氏女一步步走回傅府。少走一步,打断一条俀。”
这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,让傅则安如梦初醒,神瑟惶然地向马车作揖:“请大司马高抬贵手……”
“傅则安,江离公子。卫某寡闻,原来屈原夫子赋中的香草之君是拿来比你的,真是长了见识。”
车帷下的人依旧不露面,只有一个个字音敲冰碎玉:“可惜公子未成家,令妻未有孕,否则,该让那腹中胎儿也做个遗腹子,方对得珠尔父持节北征时还不忘风流的大好节草。”
轻描淡写的一语,讥讽了父,恐吓了子,又詈咒了孙,细思之下,几近诛心。
傅则安身上汗毛倒竖,遍体恶寒。
马车自他身前驶过,经过李景焕,一刻未留。
李景焕手指紧攥着绢布木然立了半晌,才明白自己被无视了。
他堂堂东宫君储,如今竟似不如路边的一颗草,人见人嫌。可比起卫觎素来的桀骜不恭,更令他心寒百倍的,是阿缨那声:我瞧不起你。
——“景焕哥哥真好,什么都会,什么都懂!”
——“那孤在你演里何如?”
——“嗯,如鳕中暖炭,饥时糕饼,求之盼之,中心怀之。”
——“……小馋猫,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,你錒,快些长大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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